白水香锅

我是一阵风 来去多自由

【裤袜玎】训狗之家 01


德布劳内飞阿布扎比去参加曼城老板的赛车站台活动的时候,库尔图瓦留在马德里继续接受恢复训练,顺带照顾儿子。

半个月前,德布劳内把刚在德龙恩老家结束了一个无所事事假期的夏尔带去了马德里,原因无他,库尔图瓦想让儿子参加皇马青训梯队的试训。显然两个比利时人私下里针对夏尔到底应该去皇马还是去曼城吵过无数遍,最终无果且疲惫地达成协议,先在马德里试训三个月,等来年开春再去曼城。

在此之前,夏尔一直在布鲁日的少年梯队踢球,为此库尔图瓦不得不在布鲁日买了幢房子,好让自己和凯文的父母在布鲁日有地方住,方便照看尚且年幼的儿子。

鉴于夏尔出生的时候,德布劳内和库尔图瓦两个人都有点太过年轻,更何况那时候他们的职业生涯才刚刚有了起色,于是这个小小的皱皱巴巴的婴儿几乎从落地开始就生活在双方父母的怀抱里,直到开始上学后才离开德龙恩,渐渐往来于在马德里和曼城的两个家。

再过小半年就要满15岁的夏尔已经和德布劳内一般高了,库尔图瓦毫不怀疑自己儿子的身高会超过一米九并向自己靠拢。在夏尔还小的时候,库尔图瓦曾经尝试过带儿子在球门前练习扑球,可惜小夏尔似乎比起把球挡出球门外,更喜欢做的是把父亲扔过来的球转身踹进球门。

对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比利时未来门神的库尔图瓦,德布劳内嗤之以鼻,他对夏尔踢什么位置完全抱着随儿子高兴的态度。于是小夏尔兴奋地向全家宣布他要踢前锋,哐哐进球的那种,并且每逢假期就要拽住他那戴着金手套的世一门父亲来给他守门。

 

 

对于年幼的小夏尔来说,每年能够长时间见到两位父亲的时间只有圣诞假期和夏天那短短两个月。彼时他还太小,尚且不知道两位父亲之间发生的故事,只是渐渐发现两个人不再同时回来,他们交错出现,哪怕见面,也不复之前的亲昵。

那一段时间德布劳内觉得自己简直无法直视夏尔稚嫩的脸庞,因为他总是能在那张脸上看见库尔图瓦年少时候的模样,这一度让他想要逃离,逃离这块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逃离这片哺育他又束缚他的地方。

而小孩的敏锐超乎常人想象,夏尔开始变得沉默,变得喜欢躲在暗处观察一切,可惜德布劳内当时无暇顾及儿子的感受,毕竟他自己都还是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自我疗愈已经足够艰难。

只是在他即将离开回俱乐部的那一晚,夏尔不声不响地敲开了他的房门,他看见自己瘦瘦小小的儿子披着一块拖地的毛毯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只是扣着门框瑟缩地看着他,眼里噙着泪,细如蚊蝇地问,“爸爸,你是不要我了吗?”

流泪的夏尔和破碎的问句如同一记重锤将德布劳内从这乱麻般的浑浑噩噩中砸醒,他几乎站不稳地冲到了门边,一把将儿子揽进怀里,下意识地抚摸着儿子柔软如同自己一般的金发,喃喃说道,爸爸不会不要你,爸爸永远会和你在一起。

来自爸爸的保证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小夏尔抽了抽鼻子,想起了幼儿园老师讲过要主动认错寻求父母的原谅,于是在爸爸的怀里小声细数着自己的“错误”,他细小的声音一点点地钻进德布劳内的耳朵里,“你和父亲是因为我踢球不认真才生气不愿回家的吗,是教练跟你们说的吗,对不起爸爸……我和尼克尔他们最近在练骑滑板车,我偷偷溜了训练课去跟他们一起玩……我不会再偷懒了爸爸,我保证,你们能一起回来陪我吗?”

“不是你的错,夏尔,不是你的错……”德布劳内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脸的泪,他紧紧地抱着夏尔,像是一松手这个小小的人儿就会消失一般。

在他企图将库尔图瓦从他的世界里删除的时候,他和那个罪魁祸首都忘记了远在德龙恩的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日夜期盼着他的两个父亲能如过往般双双回家,陪他一起度过最冷的冬天和最热的夏天。

夏尔不明白爸爸说的不是自己的错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抱着他痛哭,他只是有些无措和笨拙地拿毛毯擦拭着爸爸脸上的泪水,然后像在教练面前宣誓一般地对爸爸说道,“爸爸别哭,我一定会认真训练的,奶奶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中场,父亲是世界上最好的门将,作为你们的儿子,我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前锋。”

 

 

于是一直将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前锋作为人生目标的夏尔在跟随库尔图瓦走进皇马青训中心的时候,被选训的教练拦了下来。

“你带你儿子来了?小家伙就长这么高啦,场上踢什么位置的?”

“带他来试训看看,”库尔图瓦揽过夏尔的肩膀拍了拍,“之前在布鲁日那边一直踢的前锋。”

闻言教练上下打量了夏尔一番,随即善意地笑了笑,“蒂博,你知道你家儿子对于前锋来说有点太高了吧,况且他看上去瘦瘦高高的,这可禁不住拼抢。”

夏尔下意识地瞥了眼他父亲,库尔图瓦倒是对这一番言论没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回应说小孩什么位置都尝试尝试总归是好的,我儿子喜欢踢前锋,我就随他了。

等别过那个教练之后,夏尔有些担心地问父亲,“那个人是什么意思?他在拒绝我吗。”

库尔图瓦转头看向矮自己一个头的儿子,伸手揉了揉那头金发,像是揉碎了一团阳光,他笑着摇头,眼角挤出了很深的褶子,“没人能拒绝你,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

 

可惜皇马U15的选训人才济济,光是踢前锋位置的小孩就能凑够一队首发。为了争夺一个月后的首秀机会,夏尔起早贪黑地给自己加训,几乎是要住在了青训学院。所幸他在学院里幸运地重逢了小自己一岁的童年挚友亚尼斯,两人中午还能一块吃饭,也算有个伴。

作为埃登阿扎尔的长子,亚尼斯完美继承了父亲年轻时候的锋线衣钵,在梯队里表现亮眼,甚至在两个月前的梯队联赛里连连进球,被马卡报称为马德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不比夏尔常年待在布鲁日训练,亚尼斯从会踢球开始就被父亲送进了皇马青训。埃登曾经劝过库尔图瓦早点把孩子接到马德里来,彼时还尚未遭受伯纳乌草皮侵蚀的两米巨人只是默默脱下了自己的手套丢在椅子上,淡淡开口,“他不愿意夏尔在这常住。”

埃登当然知道话里话外的“他”是谁,对于这两个人这些年早已变成一个死结的恩怨纠缠,哪怕作为再亲密的朋友他也无权置问,于是只能长叹口气,就此作罢。

 

 

康复训练对于库尔图瓦来说,痛苦,艰难,但是至关重要。

更何况——他抬眼看见训练室墙上挂着的显示屏——上面的体育频道播放着皇马高层即将买断凯帕的消息,主持人和评论员就此你来我往地吵了十分钟,他面无表情地捡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他对此并不意外,或者说,从他听见医生向他宣布十字韧带断裂的那一刻起,从着一身笔挺西装凯帕举着球衣亮相伯纳乌的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没有人能保证他复出后的状态,而皇马也不会把赌注压在一个人身上。

还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安切洛蒂私下来安慰过他,说无论如何皇马不会因伤让他退居二线。但库尔图瓦再清楚不过,这些漂亮的字句都是场面话,如果自己不能回到该有的水平,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残酷的板凳生涯。

赛季报销,轻如鸿毛的四个字像是一把巨刃将库尔图瓦钉死在了病床上。他拒绝见到任何人,将自己关在病房里崩溃地咆哮,大哭,摔碎了手能够到的一切。库尔图瓦的父母和姐姐瓦莱丽当即从比利时赶来,而远在曼彻斯特备赛的德布劳内也在那天下午接到了瓦莱丽痛苦的电话。

那是对战伯恩利的前两天,阴沉的天,寻常的训练。德布劳内随着众人回到更衣室准备冲个澡回家,打开储物柜却发现手机上闪烁着六七个来自瓦莱丽的未接电话。

出大事了——这是德布劳内的第一反应,除非节日,瓦莱丽从不无缘无故地同他通话,一连七个来电,难道是夏尔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惊得德布劳内顷刻间起了一身冷汗,他慌忙回拨电话,那头几乎瞬间接通,还没等他开口,那头的瓦莱丽就泣不成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凯文,凯文,蒂博出事了……”

阿克最先上前搭上德布劳内的肩膀,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方才还吵吵闹闹的更衣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默默地看向捂住脸坐在位置上的凯文,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德布劳内,他似乎听不见阿克的关怀,或许这一刻他的灵魂都脱离了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看着这个可笑的场面。

受伤,左膝十字韧带断裂,手术,漫长的恢复,赛季报销。

这些可怖的词汇从瓦莱丽的嘴里蹦出来,顺着电流信号扎进了德布劳内的脑子里,他缓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企图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疲惫的梦境。但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属于库尔图瓦的嘶吼和哭声却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真实的悲剧来得如此突然。

他不能倒下,德布劳内深吸一口气,搓了把脸,像是想要搓掉那些泪痕。他默念着夏尔和自己的父母还在布鲁塞尔等待着消息,瓦莱丽他们已经崩溃得不成样子,更不用提在风暴中心的库尔图瓦。

他们这个怪诞又诡异的家庭组合竟在一朝之间只剩下他还勉强能够拥有理智。

谢绝了队友们的关心,德布劳内径直去找了瓜迪奥拉,申请隔天早上的训练缺席。库尔图瓦受伤的消息皇马官方还没有透露出来,保险起见他只能说要回马德里处理一趟急事。瓜迪奥拉少见凯文如此苍白的脸色,他隐约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爽快地批了假并让凯文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直到那天傍晚皇马门将库尔图瓦重伤可能赛季报销的爆炸性消息才像一颗炸弹袭击了整个足球界,几乎引发了五大联赛的集体动荡。各大俱乐部的门将多少都开始有些活络心思,像是闻见了血腥味的狼群,在黑夜中闪烁着绿光的眼眸团团靠近。

德布劳内无暇顾及这些那些,他赶最快一趟航班落地马德里,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夜幕已然落下。库尔图瓦一家枯坐在病房外边,没有人敢去敲门,见到走廊尽头出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凯文的身影,瓦莱丽几乎激动得要扑上去。

“劝劝他,凯文,劝劝他,我们都怕蒂博会受不了做什么傻事。”

德布劳内沉默地应下,病房门没锁,他披着寒霜推门进去,险些踩到一地碎片。

病床边的摆放的东西像是经历了空袭,碎了满地,就着灯光他看见那双搭在被单上遍布干涸血迹的手,还有那个坐在床上几乎变成了一块风化后的枯石的人。

德布劳内走过去,抽了一张柔巾纸开始一点点擦拭库尔图瓦手上的血迹。砸碎的碟子和花瓶碎片在这双价值连城的手上划开了一个个细小的口子,而此刻的库尔图瓦并不在乎,他一动不动地呆滞地望向虚空,双眼红肿着,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除了还在微弱呼吸,几乎与一个死人无异。

 


那是一个无声的夜晚。

库尔图瓦不曾开口,而德布劳内也没有说话。

明亮的顶灯被轻轻灭掉,那一夜的马德里万里无云,皎洁的月亮不懂人间的苦难,只管倾洒下洁白的月光。

德布劳内坐在床边,将库尔图瓦拥进怀里。那张不复当年鲜嫩帅气的脸藏进凯文胸前的衣襟,德布劳内抚摸着怀里如同硬茬的黑发,抚摸着,抚摸着,一下又一下。

他抬头看向窗外的光,有温热的泪水湿透那片衣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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